他是真正硬頸的台灣人

──懷念台灣建國志士李明觀

傅雲欽 2002.08.22(李明觀火化之日)

1996914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61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。
楊惠南教授主講《佛教本土化的問題》。李明觀(持麥克風者)也上台發表意見。
(圖:建國廣場)

他出家的法號叫做「釋悟觀」,但自從參與台灣建國運動之後,喜歡人家以他的俗名稱呼他,因為他的眼界已不限於佛教的天地了。所以,我在此稱呼他明觀先生。

我認識明觀先生是在一九九四年,那時包括寶島新聲廣播電台在內的民主電台陸續開播,發出台灣人本土的聲音。一直隱居佛寺中的明觀先生收聽到民主電台的廣播之後,潛藏在心底的台灣意識終於被引發而「不可收拾」了。那時我在寶島新聲廣播電台主持「空中夜航」的節目,他是我的忠實聽友,常在空中扣應表示支持。

明觀先生原本個性羞澀,不習慣與外界接觸。在民主電台的聲音指引之下,他慢慢走出寺廟,甚至走上街頭,跟我們一起打拼建國。我記得1994年他第一次參加有關台灣建國的街頭遊行時,可以說是「躲」在帶他出來的一位師兄後面,默默跟著走,還不敢邊走邊發傳單。不過在參與台灣運動的次數漸多以後,他就愈來愈無所畏懼了。19957月起,建國廣場每週六晚上在台北市政府大樓旁舉辦的民眾講台,明觀先生的身影常常出現。寶島新聲廣播電台要以他的名義開設郵政劃撥帳戶,以公開募集聽友捐款。他欣然同意,並說:「如果因電台違反電信法而抓我去關,我也不在乎。」

19984月,一些佛教神棍在炒作由海外「迎佛牙來台」的醜劇。建國廣場發動「諫迎佛牙來台」的活動,以示反對。明觀先生聽到消息後也來參加我們的行列(注意,是我們的行列,不是佛教神棍的行列)。明觀先生和我們在台北市松山路,待迎佛牙的車隊經過時,一起衝到道路上,互相手臂鉤著手臂坐在地上擋路。迎佛牙的車隊被迫停止前進。留有絡腮鬍鬚、目光炯炯、穿著袈紗的明觀先生席地坐在佛牙的車隊之前,彷彿達摩坐禪,金剛怒目,令人起敬。警察發現我們擋道抗議,馬上蜂湧而來強制將我們一一抬走或拖開,弄得我們衣衫不整,狼狽不堪。我至今仍能記得明觀先生的手臂死命鉤住我或抱住我,不讓警察把我們兩人分離的情景。

明觀先生雖然曾因我們建國廣場在199812月的台北市長選舉及20003月總管選舉時不支持陳水扁,而二度疏遠我們。但他後來都能了解我們的苦心及堅持的理由,而再支持我們。我參選200112月台北市立法委員選舉時,提出「打特權,拼建國」的訴求,他很贊同。選舉期間,他也和我們在街頭一起「殺中國豬」。媒體報導時,有拍到他在我身邊的畫面。他洋洋得意,似乎與有榮焉。

和明觀先生相交八年,我發覺他很特別。他特別的地方,簡單的說就是「散盡錢財,一心建國」。

明觀先生所在的臨濟護國禪寺,歷史悠久,香火鼎盛。他是資深的師父,不但可不愁吃穿,甚至可富足多金。但他一向生活簡樸,不重錢財。自從他參與台灣建國運動之後,可說把他的全部積蓄都奉獻於建國運動。他對有台灣意識的團體都有好感,不時捐款給它們。對於一些財務狀況較差的建國兄弟,他也常慷慨解囊,幫助他們。為了宣揚台灣意識,他常到「台灣的店」買一大堆有台灣意識的書,分送給建國兄弟閱讀。我每次見到他,他都送書給我。他不在乎自己的衣食住行。我看到的他,永遠是一身佈滿補釘的袈紗,一雙登山鞋,一個背包,背包裡裝著準備送人的書。他曾說:「我單身一人,無身後之憂,沒有留下錢財的必要。」

明觀先生長年刻薄自己,營養不良,因而影響到他的健康。這兩年,他的氣色明顯變差,我常勸他要保重身體。2002817日晚間,我接到他住院的消息,趕赴醫院時,他已病危急救中。後來見他送入加護病房,我以為他的病情應已受到控制。不過到第二天凌晨,他竟然撐不下去,棄我們而去,享年僅五十五歲。建國的好兄弟又短少了一位。嗚呼,哀哉!

明觀先生早年曾因病而致頸椎鈣化,頸部僵直,頭部無法左右轉。因此,他左右看時,必須轉動上半身,像個布袋戲的木偶一般。我們客家人說一個人「硬頸」,顧名思義,就是用一個人頸骨的硬直來比喻他堅持原則,不輕易向人低頭的意思。我從事台灣獨立建國的運動,不向權勢低頭,而且不計譽謗,常自認是硬頸的台灣人。但比起明觀先生,我還是差了一截。明觀先生散盡錢財,一心建國,其精神上的「硬頸」不在我之下,但他生理上的「硬頸」,確是獨門工夫,不是我所具備。

他是真正硬頸的台灣人。我們建國兄弟都懷念他。

1995923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7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。
集會結束時,林山田教授(右2)帶領大家呼口號。李明觀(標示紅圈處)也攘臂高呼。
1為廖學廣,右3為卓榮德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51028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15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。
李明觀(標示紅圈處)到場聽講。
近景背對鏡頭的一排左起:楊汝椿、陳師孟教授、發表意見的民眾(站立者)、賴彥君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51028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15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。
李明觀(中)到場聽講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51223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23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。
左起:傅雲欽、李明觀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6127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28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。
李明觀(標示紅圈處)到場聽講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6914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61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。
左起:楊惠南教授、李明觀、林維東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6914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61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。
左起:楊惠南教授、李明觀、傅雲欽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6922日,建國廣場舉辦汐止大尖山一日遊。
李明觀(後左)也有參加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6127日,台北市政府大樓大門南側空地,建國廣場舉辦第73場「民眾講台」集會
李明觀(右)到場聽講。
(圖:建國廣場)

19961210日,高雄勞工公園,建國廣場組團參加建國黨創黨晚會。
李明觀(標示紅圈處)也隨團參加。
(圖:建國廣場)